《荒野猎人》:上帝定点光下,轮番上演的真实

发布时间:2016-04-13 03:04:52   作者: 百视通

原标题:在上帝给的定点光下,轮番上演的真实——北美新片《还魂者》漫谈

 

 

   在电影院巨幕的震撼下,两个半小时过后,嘈杂的放映厅里,一片寂静,连前排进场时超级活跃的棒球帽小哥,转头起身时,表情都是睁目结舌,更不用说,后排一直传出惊呼的女性观众们。相信大多数人已经看过高清资源下的影片了,还记得小李子最后看向的是哪里么?对的,是镜头,是我们。他追寻妻子的眼神是渴望的,脸上是满足的微笑,然而当臆想中的妻子逐渐走远,他回到了现实,目光里便开始有了恐惧,眼神从虚到实。他目瞪的、看向的,是世界、是我们,每一个坐在荧幕前的观众。这眼神是导演透过猎人格拉斯,向我们刺来的一把匕首,短促有力地刺中了每个人的灵魂深处。


    就凭这个最后的眼神,今年的小金人早已是小李子的了,就算没得也不用灰心,因为他已经在这部可以载入史册的影片中,奉献了自己的一切,也抛弃了自己的一切,塑造了荒野猎人——休.格拉斯。影片背后的主创团队,无论是导演:亚利桑德罗·冈萨雷斯·伊纳里图,还是摄影师:艾曼努尔·卢贝兹基,这对奥斯卡级别的墨西哥兄弟,不用多做介绍。影片在加拿大魁北克的深山雪域里,拍摄了7个多月,拍到魁北克都没有雪了,又辗转阿根廷南部,完成了为期九个月的拍摄。


    影片交替使用了胶片与数字的摄影装备,画面景深与广角前所未有的宏大,这使得两个半小时的电影,如壮美的山河画卷,表现自然的美、人类的渺小、信仰的伟大,以及杀戮的丑陋。影片的海报里,幽蓝的色调,两个人共骑一匹骏马,在荒野中穿行。前无来路,后无归处,一个是重伤的猎人格拉斯,一个是水牛勇士。他们有着一颗同样在滴血的心,在无数寒冷的黑夜里,那一小撮火苗,是他们燃烧的希望,复仇是其中之一,永不磨灭,直到生命最后的那一刻,借助造物主之手,让一切结果。


    影片中,白天与黑夜,轮番上演着求生、挣扎与厮杀。故事描绘的,是人类早期扩张历史的缩影,是文明之间相互的碰撞与践踏,是不断上演的悲歌。令我们感受到的,是从未停止的苦难,杀戮的双手,以及流血的内心。在追逐自然光拍摄的镜头里,我们无数次的看到了“上帝给的定点光。”。很多演员都说,他们每天的工作过程,就是等光来,时间到了,光影到了,就开演。雪山的炸裂,冰川的洪流,暴风雪与迷雾森林,在自然的舞台下,是印第安人的夺还战,是掠夺者的探险生意,是猎人休.格拉斯的复仇之旅。


    在尾声的部分,有一个镜头,格拉斯与菲茨杰拉德,双双滚下山坡,来到河边进行最后的搏杀,后方的远景峡谷里,正好洒来一束夕阳。我们无法分辨这是在朝阳还是夕阳的时候拍摄的,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时刻,一束上帝洒下来的追光,令这一瞬间,再也无法被复制。在这个极美的地方,复仇与猎杀,生存与死亡,动物与动物之间,人类与动物之间,人类与人类之间,总是在这片土地上,同一片天空下,轮番上演这些重复的戏码——生存权的战斗。


    而关于这部电影,小玄儿在反复重看的时候,被坂本龙一的配乐深深的吸引。声音与影像,是搭配来的,这是电影带给人们,声光电的立体感受。我强烈建议,大家看完影片后,找来原声专辑,戴上耳机,躺下静静地聆听一次电影的主旋律《The Revenant Main Theme》,你会被这组反复回响的低音提琴旋律,再一次带回那个冰原雪地,感受到猎人格拉斯的意念与喘息。而《First Dream》是心痛的重击,《Goodbye to Hawk》是丧钟的悲鸣,《The Revenant Theme2》钢琴与提琴的旋律,是孤独且沉重的脚步,坂本龙一在弦乐的运用上,有着东方人的悲悯,打击乐里充满自然的肃穆。

 



女人与勇士:生命本真的赞歌

    在掠夺者的眼里,印第安人是野蛮的,他们说,要用枪炮向原住民展示文明的力量。而我们的文明,就建筑在这片土地的血泊之上,这些动物的皮毛之下。而导演撕开历史的自圆其说,为我们展示印第安人的智慧,他们的人生哲学与生存技艺。这样的美丽灵魂,自然由女性来代表,她是猎人休.格拉斯的妻子:美丽的尼波族人。她在影片的开篇,就为我们带来生命的诗歌。


    而在这里,猎人休.格拉斯的特别,也被展现出来,他和原住民的关系,是相爱的,并没有本质上的对立,反而是爱的结合。当然这样的爱,在殖民的大时代下,是无法长存的,他的妻子,终被一位军官夺去生命,村落被焚烧,差点失去了儿子。在这个真实的故事中,猎人格拉斯,拥有双重的立场,而我愿意相信,他战胜一切的原因,也在于此。

 

    令的他一路活下来的,是传承的信念,是他交给儿子的,是儿子念给他的。只要你还有一口气,尚有一丝呼吸,你就不能放弃,要战斗下去。而格拉斯在几次生命游离的梦中,梦到了妻子的死,妻子的凌空飘浮,风中的话语,麦田的对视。无论多么的艰难,这永远是他心中最美好的瞬间和情感,而他也认为,妻子一直在看着他。正因为拥有这份情感,他才从未因杀戮而迷失自我,他只是个, 不爱说话,不喜纷争,一心只想守护儿子的父亲。影片中,最感人的一幕,是正在河边觅食的格拉斯,遇到驯鹿群渡河,条件反射地迅速拿起拐杖,瞄准、射击,这是稳准狠的一枪,他就是这样一位出色的猎人。


    逃避制裁、做向导、与印第安部落无法避免的斗争,是他不得不选择的生存立场。当杀子之仇已报,他最后臆想中的妻子,是微笑的,是转身离去的。此刻,他与亲人之间,与自我之间的救赎圆满了。而当妻子走远,剩下的将是无比的空虚与恐惧。就像汤姆.哈迪扮演的队员:菲茨杰拉德说的,无论你做什么,都无法让你的儿子回来了。在这个复仇的循环里,没有胜利,也没有喜悦,只有一颗淌血的心。



    而生存技艺的展示,依托在水牛勇士(Buffalo Warrior)身上,他从犬狼的口中,抢下猎物,分享给格拉斯,还带他一起前行。他们友谊,建立在至亲的失去、咀嚼的痛快,以及对飘雪的玩味里。影片在第二天早晨醒来,拍摄这位勇士的时候,塑造的是仰视的尊敬,他嘴里说出的土语,如同诗歌,“复仇之心掌控在造物主手里”,这是继妻子之后,印第安人传递给格拉斯的又一条真理。



    当格拉斯在雪地里倒下,这个男人在风暴中,为他点起火堆、烧热石头、围筑帐篷、用干草为他治疗、用冰雪释放蒸汽、用熊皮包裹赤裸的格拉斯。每一个动作,组成了风雪间,最伟大的舞蹈,绽放着救助另一个生命的光辉。在结满冰霜的眉间,我看到了目光如炬的伟大眼神,他在与造物主拼时间,拼力气,只为挽救一颗,同样破碎的灵魂。

 



复仇之心:杀戮的无限循环

    印第安人在影片中,既有复仇与战斗的部落,也有独立且伟大的个体。而反观拓荒者们,贪婪的行为,除了印第安人,他们还杀自己人,并且是冷酷的将人置于死地。格拉斯一路被拓荒者抛弃,一路被印第安人救助。在18世纪末,19世纪初期,大量的拓荒者来到北美的土地上,他们漂洋过海,离开家乡,却也让原住民失去家园,于是这片土地的沉寂终被打破,一切对自然的崇敬与文化,都被所谓的更先进的文明抹杀。枪炮和马匹,带来了杀戮的循环。


    如果说上一次的《鸟人》,导演将好莱坞的名利场和生态圈,解剖给我们看,是存在精神在现代都市的释放。而这一次,他不只犀利,且野心更大。他用《还魂者》将早期殖民掠夺的原罪,展示给世人看,是存在精神在荒野的释放。这样的悲壮,必须在大自然的原生态下去演绎,才能让我们看到自己的渺小,感受其中的悲怆。无意中看到一段资料,显示影片拍摄地,至今仍是法语区的加拿大魁北克地区,于1535年,法国船长杰奎斯.卡蒂埃,带领200多人来到了东海岸的魁北克附近,停泊在一个印第安人部落旁边,船长杰奎斯问酋长,这是什么地方?酋长指着一片棚屋说:Kanada,意为“村落”或“聚居地”,船长便将这片新法兰西土地,命名为Canada。


    影片开场的一连串大场面调度,镜头追身地跟拍,最后仰天望向几只雄鹰飞过,惨烈与悲壮难以形容,只能依托于,镜头视线回落后,远处走来的老人,呢喃的吟唱,像是灵魂的超度。不知道这中间是否有过一剪刀,但是这段流畅的战斗群戏,远方的战马奔腾,天空的飞鹰掠过,毫无保留的,为我们打开了历史的战场。


    影片中的部落首领,一向是严肃恐怖的,苍老的脸庞上,画着黑色的图腾,他的眼神里是仇恨,是失去女儿的愤怒。而当他们最后与格拉斯正面的相遇,杀掉格拉斯的仇敌,又从他身边走过时,是不屑的饶恕,是造物主的宽容。这样的杀戮从来都不是死循环,良知令人们心怀感激。

 

 


上帝之手:在造物主的注视下

    印第安人说,造物主掌控一切,他们是真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,对造物主心怀敬畏,懂得与生灵共存,在心灵上,离神明最近的人。他们不知道上帝是谁,但是他知道尊崇自然法则。上帝与造物主,也许就是那个赋予你生机的人,他可以是林间的松鼠,可以是倒地的水牛,可以是原谅你的敌人。当水牛勇士,走过残破的教堂时,他的心中,也可以读懂那更古不变的苦难。这间破败的教堂,是残存的信仰,在这里有家人,有爱。导演亚利桑德罗的影片,从来不缺这样的梦境与臆想,他要表达的,人物内心深处的情感,都在这里。


    演员多姆纳尔·格里森在采访中谈及,导演在开拍前,同大家举杯说:“我希望所有人,跟我一起,享受这场苦难。”,之后就正式开拍了。这部电影里确实充满了苦难:肉体之苦,心灵之苦。并且这份苦楚是有温度的,摄影师似乎从不在意镜头被血溅、被湿润。从灰熊的喘息开始,之后是格拉斯的气息,以及与仇敌拼刀子的血溅。


    格拉斯在从坟墓里爬出来,与儿子告别,踏上复仇之旅后,他从一个猎杀与掠夺的循环里,脱离了。从庞大的时代车轮下,微小的依存者,变成了一个伟大的独立个体,他逆向而行,踏上自我救赎的道路,数次在风雪中、甚至是马肚子里,天与地之间,如同赤裸的孩子一般重生,只为他的Blood of My Blood。惨痛的失去,让格拉斯更加坚毅的存在。他也知道杀了仇人,儿子也不会归来。但是这是蛮荒之地的生存法则,只要还有一口气,就要战斗到最后,对灰熊是这样,对仇人,更是如此。上天赐予我们存活的机会,让我们总是先经历伤痛,再思考如何存在,这也是格拉斯最后看向镜头,抛给观者的问题。


    灰熊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而死,格拉斯也要为了孩子拼劲最后一份力气,他说他早已不怕死了,因为与死亡之间的搏斗,他早已完成了。令他恐惧与震撼的,是梦中那数以万计的水牛头骨,他看到了人类的残忍。似乎可以预见,在这之后,将会变成无数的人类头骨。有人说好的电影故事,充满想象,令人血脉喷张,亦或者展现个体的观察,令人体会深意。我任性的觉得,这部《还魂者》都做到了,所以可以称之为伟大的震慑。人说伟大的故事都是悲剧,而这部《还魂者》也不例外,其中的悲怆难以名状,它是小玄儿内心中,2015年的最佳,没有之一,愿与你共赏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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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作者:小玄儿 来源:豆瓣]